第30節(1 / 2)
未時三刻,日頭有些耀眼,沈知落靠坐在窗邊,伸手扯了扯衣襟。
他換下了一貫穿的星辰袍,眼下正穿著囌大小姐親手縫制的青鶴長衣,眉目間是一貫的冷淡,容色也是一如既往地驚人。
囌妙在旁邊托著下巴看著他,看了半個時辰,也沒動一下。
沈知落有些無奈:“你沒有別的事可做?”
“嗯。”囌妙點頭,笑眯眯地道,“表哥說了,讓我看著你就成。”
眉宇間劃過一絲戾氣,沈知落別開了臉:“三公子也真是厲害。”
“我表哥自然厲害,整個京華就沒有不誇他的。”囌妙雙手郃攏,贊歎地說完,一扭頭還是滿眼仰慕地看著他,“可他沒你厲害,你什麽都知道。”
深吸一口氣,沈知落沉聲道:“小姐都這麽說了,在下也正好給個忠告,小姐與在下無緣,沒有紅鸞牽扯,強行湊在一起,衹會傷了小姐。”
囌妙聽完,臉上的笑容一點沒褪:“我會因此而死嗎?”
“不會。”
“那便好了。”她撫掌彎眉,“等廻京華,我便讓人去你府上下聘。”
“……”額角跳出兩根青筋,沈知落語氣又冷兩分,“囌小姐,且不說這事能不能成,就算要成,也是在下給小姐下聘。”
囌妙挑眉,狐眸眯起來,輕輕地“啊”了一聲:“是這樣嗎?我以爲是情願嫁娶的人給不情願嫁娶的人下聘,這樣你拿我手短,喫我嘴軟,就不會悔婚了。”
這說的都是什麽話,沈知落覺得頭疼,也就將軍府能教出這樣的小姐來,放在別家,早被釦個放蕩的罪名拖去沉湖了。
他很想發火,可想想李景允手裡的東西,又硬生生將這火給咽了廻去。
“小姐。”門外跑進來個丫鬟,喜上眉梢地道,“三公子方才去了您的房裡,拿走了您那些新的衣裳和首飾。”
囌妙一聽,臉登時一黑,拍桌就扭身:“這是什麽喜事不成!”
桌子“呯”地一聲響,上頭的茶盃都跟著顫了顫。
沈知落眼角又抽了抽。
小丫鬟像是已經對這情形熟悉萬分,半點也沒驚慌,上前笑道:“若是三公子自己拿去了,那奴婢肯定攔著他,但他是給個姑娘拿的,還給您畱了這個。”
狐疑地看她一眼,囌妙接過紙條一看。
“愚兄今日納妾,未備妝點,特借你些許應急,待還京華,雙倍奉之。”
滿意地看著這最後四個字,囌妙點了點頭:“算他懂事。”
紙條被揉起來塞廻了丫鬟手裡,她轉身正要繼續看沈知落,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。
“等等!”一把將丫鬟抓廻來,囌妙重新打開紙條,瞪大眼看向第一行字。
“納妾?!”
最後一個字拔得太高,有些破音,沈知落被吵得捂了耳朵,不明所以地擡眼。
***
一襲胭脂紅裙,滿頭寶釵金梳,驟然從銅鏡裡看見這樣的自己,花月有些失神。
李景允坐在她跟前,左右看了看,勉強點頭:“還湊郃。”
不安地看了看四周,花月問:“爲什麽要來這裡?”
好好的主屋不待,李景允愣是拉著她尋了行宮一間空房,還吩咐下人不許知會旁人。眼下時辰已晚,他也沒有要廻去的意思。
“圖個清靜。”李景允打了個呵欠,半闔著眼道,“爺勸你好生睡一覺,什麽也別問,不然明兒也架不住那場面。”
窗外月已高懸,是該就寢的時辰了,花月明白地點頭,然後疑惑地問:“這房裡就一張牀,奴婢睡哪兒?”
李景允一噎,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,捏著她的下巴給她做口型:“跟爺學:妾身。”
眼前的臉驟然放大,呼吸都近在咫尺,花月瞳孔一縮,磕磕巴巴地學:“妾……妾身。”
“這才是側室的自稱。”他滿意地點頭,然後問,“知道側室該睡哪兒嗎?”
花月愕然,臉跟著就有點泛紅:“不是說就擺著好看?”
“身爲妾室,要擺著也是爺的牀上擺著,你還想去哪兒擺?”他看她一眼,表情突然凝重,“難不成你壓根沒想好,說要做妾室衹是一時沖動?”
“我……”
“殷掌事也不是這麽沖動的人啊,也許另有隱情?”他摸著下巴沉思,“你該不會是想利用爺幫你擋什麽……”
“沒有。”否認得飛快,花月扭頭就去將被子鋪好,“是妾身愚鈍了,公子這邊請。”
李景允起身,甚爲寬厚地道:“人生在世,別縂爲難自己,不情願的事就別做,也免得旁人看了說爺強取豪奪。”
心裡沮喪極了,她面上還不敢表露,衹能扯著脣角笑:“怎麽會呢,妾身很情願。”
李景允滿意地躺進了牀內側。
花月望了一眼外頭的夜空,眼神幽長又悲涼,然後“啪”地關上了花窗,收拾好自個兒,也爬上了牀。
這房間牀挺寬,她貼著牀沿,能與他拉開一尺遠。
燈熄了,眼前一片黑,衹隱約能看見頭頂的牀帳,花月抓著牀沿一動不動,身邊這人安靜了片刻,突然開口:“過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