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装客户端,阅读更方便!

第75节(2 / 2)


  “等急了吧?”康贞仲拿着东西跨进门来,迎上他的目光便笑,“都是旧物件了,找起来费些功夫。”

  陈旧的长条红木盒放在桌上,盖子翻开,便能瞧见一个泛黄的卷轴。李景允回神,拱手道:“劳烦了。”

  “哪里哪里,难得你会想看这个东西。”康贞仲笑起来,肿大的眼袋都变得慈祥了些,“一晃就是十几年了,我们都老了,只有这画上的人还年轻,还是当初那个样子。”

  卷轴展开,上头有三个人像,两个男子或站或倚,另一侧池塘边坐着个端庄的小姑娘,眉似柳叶,眼若星辰。

  李景允认得她,这是李守天的第一任夫人,将军府曾经的主母,尤氏。

  尤氏还在的时候,对他也是诸多宠爱,时常将他抱在膝上,听他背三字经,若是背得好了,便给他吃点心,若是忘了两句,她也不恼,只软声软气地教他。

  那个时候他是见不着庄氏的,庄氏总不在府里,不是去采买东西,便是陪父亲去外头游玩,回来的时候,也多是关怀大姐和二哥,顺带看看他。

  李景允曾经怀疑过自己是不是被抱错了,他其实不是庄氏生的,是尤氏生的。

  但——眼下再看这幅画,他和尤氏一点也不像,他的眉眼里,全是李守天和庄氏的模样。

  康贞仲看着他,神思有些飘远,不过片刻之后,他还是笑道:“这东西老夫留着没用了,瞧来也心烦,不如就送给你。”

  李景允向他谢过,又笑:“大人其实并未释怀。”

  与李守天重新恢复往来,不过是利益所驱,要说这一段旧怨,与其说是放下,不如说是算了,人都死了那么多年了,他再犟也犟不出什么来。

  康贞仲意外地看了他一眼,骤然失笑:“你这孩子聪明,只做个武状元倒是可惜了。”

  李景允朝他颔首,知道他是在拿话搪塞,不想与他多说,也就没有硬问。收拢卷轴,他起身告辞。

  外头温故知在等着他,见他出来便与他一同上车。

  “小嫂子也是活泛,府里都忙成了那样,也没忘找康大人的麻烦。”他一落座就道,“要不是底下人发现得快,这一遭康大人怕是要逃不过去。”

  李景允轻啧一声:“都告诉她别妄动了。”

  “康贞仲政见极端,主杀尽魏人以平天下,故而前朝不少人都是死在他的牢狱里的,您要小嫂子放着这仇不报,似乎有些难。”温故知摇头,“小嫂子倒是会来事,也没学旁人大动干戈,只翻了康大人前些年犯下的旧案,想借着长公主欲报复太子的东风,一并将人收拾了。”

  他不由地担忧:“之前谁能想到这小嫂子这么厉害,看着柔柔弱弱的,背后倒是盘根错节。”

  李景允轻哼:“就她还厉害,若不是爷拦着,她早把自己送进去了。”

  神色复杂地看着他,温故知道:“咱说归说,您能不能别这一脸骄傲的,小嫂子如今是你的人,她干这掉脑袋的事,您一个不小心也得跟着掉。”

  “掉不了。”李景允闲适地往手枕上一倚,“爷知道分寸。”

  殷花月心里是有怨气,所以逮着机会一定要报仇,但对她来说,有件事比杀了康贞仲更让她感兴趣。

  他回府,默不作声地往屋子里挂了几幅画。

  花月从主院回来,进门就瞧见原先挂那破洞八骏图的地方,补上了一幅郎情妾意图。

  娇小的姑娘被人拉着身子半倚在软榻上,娇羞又怔忪,榻上坐着的人低下头来,在她脸上轻轻一吻。

  ——这玩意儿怎么瞧着有点眼熟?花月眯眼打量半晌,突然想起先前被李景允扔出窗外的那个随笔。

  哪儿是扔了啊,分明是捡回来细细画好,还给裱起来了。

  脸上泛红,她上前就要去取下来。

  “哎。”李景允从旁边出来,长臂一伸就将她搂开了,“爷好不容易将这屋子重新打点一番,你可别乱来。”

  打点?花月迷茫地扭头,就见四周不仅多了这一幅,床边和外室都挂了新画,外室挂的是新的八骏图,而床边那幅——她凑近些瞧,面露疑惑:“这人怎么这么像将军。”

  “今日康大人送的画,的确画的是我爹和他,还有以前的尤氏。”李景允解释了一句,表情自然地道,“是个旧画了,工笔不错,能充当个古董挂在这儿装门面。”

  花月怔了怔,眸子里划过一抹暗色。

  李景允装没看见,欺身将她压在软榻上,舔着嘴角轻笑:“那郎情妾意的画儿都挂上了,不跟着学学?”

  怀里的人微恼,尖牙又露了出来,他见怪不怪,将手腕伸给她咬,等她咬累了哼哼唧唧地松开嘴,低头便接上去。

  在怎么治殷掌事这件事上,李三公子已经算得上颇有心得。

  他将人好一顿欺负,然后与她道:“母亲以前身边的老嬷嬷最近似乎也病了,在西院的后头住着,你若是有空,便去看看她,爷小时候她也经常带着爷上街玩呢。”

  “好。”花月应下。

  她一直想知道这将军府里曾经发生过什么,但总也打听不着,李景允说的这话倒是给她指了明路,原来西院里还有个知道事的老嬷嬷。

  给庄氏侍过药,花月立马带着霜降去了西院。

  老嬷嬷年纪大了,病起来难受,花月给她喂了药换了衣裳被褥,她高兴得直把她当亲人:“这府里还有好人呐,有好人。”

  霜降觉得奇怪:“既然是在夫人身边伺候过的嬷嬷,怎么会落得这个田地?”

  将军府里的规矩,奴仆年过五十便可领银子回家安度晚年的,这嬷嬷少说也有六十了,不回去受儿女孝顺,竟还住在这小屋子里。

  花月也好奇,抬眼去看,就见这老嬷嬷眼里湿润,嗫嚅道:“我做错了事,是我错了,该罚。”

  两人一愣,霜降立马去关了门,花月握着她的手轻声道:“三公子还惦念着您,特意让我过来照看,您若是有什么冤屈,只管说一说。”

  听见“三公子”这几个字,老嬷嬷眼泪掉得更凶:“他是个好孩子,是我不好,我没看好他,叫他撞见了不该撞见的东西,这十年都没处说,没处说啊。”

  她呜呜咽咽地哭起来,花月连忙拿了帕子过去,耐心地等她哭完,才听得她娓娓道来。

  庄氏不是嫁过来就是正室,她是将军从外头救回来的孤女,很得将军欢心。

  原先的夫人是尤氏,尤氏宽宏大量,把庄氏当亲妹妹看,未曾计较争宠,却不曾想庄氏得宠之后目中无人,未曾礼遇尤氏半分。就连李景允,都是老嬷嬷和尤氏带着长大的。

  某一日,庄氏从宫里出来,突然就去见了尤氏,当时下人都退走了,院子里没人,老嬷嬷带着三公子从外头回来,正好就听见主屋里有动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