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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2节(2 / 2)


  脸色铁青,小采退后半步,垂眼道:“奴婢没这个心思,但是眼下常大人已经与沈大人握手言和,咱们底下的人都开始纷纷往那边投靠,您要是不早做打算,以后再想报仇,可就没这么多人帮忙了。”

  花月抬眼,认真地问她:“从始至终,我都只是你们反梁复魏的借口,什么时候成了你们甘愿替我报仇了?”

  面前的人僵住了,站在原地没有动,过了好半晌,才道:“您别忘了,没有我们遮掩,您的身份不一定能瞒得了这么好。昨儿在衙门,您跟人暴露了身份,子时我们就收到了消息。您要是觉得与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,那若是被周和朔察觉,我们也不会伸出援手。”

  轻笑出声,花月摸了摸自个儿背后:“上回我快死了,你们也没拉我一把,眼下又何必来威胁我。真想鱼死网破,大不了你们将我卖出去,我也将你们统统抖出来,咱们大魏的余孽,死也该死在一起。”

  小采望着她,脸上出现了极为惊恐的表情。花月慈祥地拍了拍她的肩,然后转身,表情冷淡地往外走。

  一跨出厨房,她就恢复了寻常的神态,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一般,迈着碎步,端着笑意,继续前往下一处。

  训斥不守规矩的下人,又指挥人修葺了半夜坍塌的旧墙,殷花月忙碌到了辰时,终于回东院去伺候三公子起身。

  不知道为什么,今日的李景允没有起床气,她只喊了一声,这人便睁开了眼。

  漆黑的眼眸像温泉里捞上来的玄珠,在晨光里笼着一层雾气,好看得不像话。他就这么盯着她,一动不动。

  花月别开头,拧了帕子递过去。这人伸手接了,靠在床边半睁着眼问她:“去哪儿了?”

  她笑着跪坐下来,低头答:“妾身如今虽是富贵了,但府中尚无新的掌事接任,许多事情交接不了,还是只能妾身去处置,故而早起四处转了转。”

  那么繁杂的事务,在她嘴里就只是“转了转”,李景允轻哼一声,懒洋洋地擦了擦脸。

  花月拿了新袍子来给他换上,整理肩头的时候,她听见他闷声道:“真的没有话要跟爷说?”

  唇角勾出一个和善的弧度,她从善如流地反问他:“您呢,真的没有话要同妾身说?”

  面前这人恼了,挥开她的手自己将腰带扣上,半阖着的眼里乌压压的一片:“不说算了,爷才懒得管你。”

  笑着应下,花月转身出去倒水,可等她端着水盆回来的时候,就见屋子里放了一副分外眼熟的盔甲。

  毯子塞在盔甲里,成了一张红色的脸,两支铜簪往脸上一插,便是个极为生气的眉毛。

  李景允又出府了,没知会她要去哪里,只留了这么个东西,无声地控诉着他的愤怒。

  要是之前,花月定是会生气,万一将军来传唤,她又没法跟人交代了。

  可不知道为什么,回想起第一次看见这个场景,再想想现在,她倒是觉得好笑。

  三公子不是这院墙关得住的人呐。

  随他去吧。

  摇摇头,花月放下水盆就要去收拾桌子,结果刚一动手,就听得外头有人朝这边跑过来,步伐匆忙,气喘吁吁。

  “不好了。”霜降扒拉住门框,朝里头扫一眼,见只有她在,慌忙进来就道,“您快走,再晚就来不及了!”

  花月被她这慌慌张张的样子弄得有些懵:“你先说清楚,我走哪儿去?”

  咽了口唾沫,霜降急道:“刚刚传来的消息,知道您身份的那个奴才,本是要发配去边疆的,谁料突然被太子殿下带走了。”

  心里一沉,花月垂眸:“太子好端端的带走一个奴才做什么?”

  “还能为什么,前朝遗奴。”霜降掐着她的手臂,快给她掐青了,“他们不传话来我还不知道,您怎么能随便跟人暴露身份的,真当自己是什么御花园里随便的一条鱼,死生无妨?”

  收拾好碗筷叠成一堆,花月无奈地道:“我也不是有意,那人先前就是西宫里的人,突然见着了,我想遮掩也没用。”

  本来听说是前朝遗奴,她就只是想见见,碰碰运气,想着万一能套话出来也是好的。谁知道一见面卓安就认出她来了,泪流满面地跪在她跟前,要不是碍着柳成和在,都能给她磕头了。

  “他应该不会出卖我。”花月道,“你先别急。”

  霜降一指头戳在她脑门上,恨不得给她戳个窟窿似的:“您是不是被男色迷昏头了?那人要真是什么忠奴,能突然背叛长公主告徐家一状?新主尚且叛得,您这旧主又算个什么?”

  “……”眉心拧了拧,花月叹气,“我知道了。”

  “我已经跟夫人说好了,就说您回乡探亲,且先出去躲几天,万一被查出来,也不至于被人在将军府里逮着。”霜降拉着她往外走,“车马都准备了,您只管跟着去。”

  被她拉了个踉跄,花月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坐在桌边的盔甲。可也只来得及看一眼,她很快就被塞去了马车上,带着一包不知哪儿来的盘缠,晃晃悠悠地就上了路。

  周和朔是个极其多疑之人,曾经因为怀疑姬妾偷听了自己和沈知落的谈话,而直接将人活埋,更是因为听见臣下要背叛他的风声,就带人将其抄了家。

  上回东宫遇刺,要不是因为牵扯的人是李景允,周和朔也不会善罢甘休。

  沈知落很清楚这一点,所以一听见卓安被抓回来的消息,他立马赶了过去,想帮着说两句话。

  结果,周和朔只随便问了两句,就将人安顿下去了。

  这和他一贯的作风不符,沈知落扫了上头一眼,突然意识到他可能连自己也防备着,他只要在这里,周和朔就不会问很重要的问题。

  他称病告了两天假,周和朔很爽快地允了,派人送他出宫。

  沈知落转着罗盘,心里没由来地觉得慌张。

  “我就知道是你的车。”

  马车行到一半,车辕上突然跳上来个人,车夫吓得一勒马,沈知落没个防备,身子骤然前倾——然后就被苏妙一把接了个正着。

  她怀里抱着一堆东西,为了接他,哗啦啦都掉去了车厢里。苏妙倒是不介意,顺势蹭他脸侧一下,捏着他散落的墨发轻笑:“这么想我啊?”

  微恼地推开她,沈知落道:“你怎么随便上别人的车。”

  “你也算别人?”伸手将地上的几个纸包捡起来,苏妙顺手打开一个,拿出个扇坠在他的罗盘上比划了一二,“刚好买了东西想送你。”

  沈知落觉得荒谬极了:“苏小姐,我这是天命乾坤盘,不是谁家公子的折扇,不可能挂俗世之物。”

  “嗯嗯。”苏妙敷衍地应着,打量两眼道,“还挺合适,来我给你挂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