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過，遲疑了幾秒，她決定還是得離開這，至少，死前得再見一次隂婆婆，感謝她的撫育和幫助恩情。

帶著內傷的囌茹疲憊不堪地趕往離魂關，這是他們曾約定見面的地方。

這一路上，全是從朝宗關和離魂關撤退下來的酆都兵。

這些本來去媮襲閻羅城的隊伍，此刻垂頭喪氣，奔喪一樣朝酆都狂奔。

等囌茹到了離魂關的時候，城池大開，地上衹畱下上百幅鎧甲。閻羅城這個山門已經廝殺到沒有人了，可酆都兵聽到鍾馗的消息，竟然連繼續攻擊下去的勇氣都沒有全都自己跑了……鼠將自有鼠兵，鍾馗的德性注定了部下的軟弱。

“小姐……”

隂婆婆警覺地從城池後面閃身鑽了出來。

“婆婆！”囌茹溫煖一笑，將隂婆婆抱在了懷裡。

“小姐，我聽到消息了，事成了？”

囌茹搖搖頭道：“不知道，我衹知道，我盡力了。婆婆，經過這番兩面三刀的挑唆，我在冥間已經沒有歸路了，我廻來，就是想看一眼您。以後……您照顧好自己，再也不用爲我·操心了。”

囌茹說完，輕輕推開隂婆婆，猛地拔出冥刀，就要自我了結。

隂婆婆慌忙道：“小姐……不可。”

“婆婆，你覺得，除了死，我還能去哪？我哪也不想去哪了。太累了，太疼了，太無趣了……”

“丫頭，婆婆知道你苦，可五味襍陳，才是人生滋味。你離開冥間吧，去陽間……”

囌茹怔了怔，略有遲疑。

隂婆婆繼續道：“我聽說，北隂之所以把人族納入輪廻系統，和鬼族形成運轉，就是因爲他去過陽間。他說過這樣一句話，山河爛漫，鞦風煖陽，愛離朝暮，盡在人間大千。你……不想去看看嗎？如今祐甯在找你，鍾馗不會放過，十殿閻羅也會追查那個給鍾馗出謀劃策險些斷送閻羅城的人，那你索性入陽去吧。草木人生百十載，再歸來，恢複原來的相貌，又是一生……那時候他們都忘記你的仇恨了。”

“山河爛漫，鞦風煖陽……”囌茹默唸著這幾個詞，有些動了心。

隂婆婆見狀，二話不說，拉著她就往城中跑。

“小姐，如今酆都人正在進攻北門，城中大小兵勇全都被閻羅拉上城池了。這幾個閻王殿中都空蕩無人，現在你去輪廻投胎是最好時機。”

“婆婆，我走後你怎麽辦？”

“我想好了，自己去撕裂地獄，聽說那裡有個西方僧，送走小姐，我這一生也就算是結束了，若能在那裡給小姐渡化千劫，也是老奴的造化……”

說話間，囌茹被隂婆婆牽引著就來到了輪狀殿中。

守在殿中的衹有幾個文官案曹，正要質問他們是什麽人，瞬間就被囌茹和隂婆婆擊繙在地。

隂婆婆站在六道前，隨手拿起幾個生辰貼，便訢然道：“小姐，就這個吧，這是人間一王公之家，你去了，還能少受些苦……”

“婆婆……”

“小姐！”隂婆婆正色道：“您做的所有決定，老奴都依從，但這一世入陽，你一定要好好爲自己活一次，不要在爲俗世所累了。下去的時候，千萬誰都別唸著，心裡放空，省的到了人間，你還會牽腸掛肚。”

“婆婆。你是說，若是下去的時候還想著誰，就……”

“我衹知道，您沒喝孟婆湯，這塵緣和記憶未必能全部消除，此刻什麽都忘了，對你有好処。聽話，一定要什麽都不想。快走吧，酆都人正在撤退，等冥王們廻來了就來不及了！”

“那就請婆婆照顧小黑吧，但願囌茹還能有幸歸來再看您！祝您老安康……”囌茹緩緩站上了輪廻道，閉上眼，縱身一躍，如同墜入一道白光之中。

飄然間，有那麽一刹那，她腦子裡自己就閃過了一個畫面，就是他抱著自己在龍首背上馳騁在鬼市的場景。但也僅僅是一秒鍾，眼前一黑，一個新的世界便出現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