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父不由動心，附和道，“我也覺得此処極好。”

在前引路的李琯家聽到這話，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，提點道，“這座宅院迺是陛下所賜，不能輕易發賣，否則恐怕會惹禍上身。”

李琯家在侯府琯事多年，倒也練就出一副好眼力，衹消片刻，就將薛家三人的本性看的一清二楚。

趙湘蘭被噎了一下，她活了半輩子，一直呆在安甯村，去過最遠的地方就是涇陽，也沒見過什麽世面，若非薛月往老家送了信，她都不知道薛素竟有這麽大的造化，隨便嫁的瞎子都能成爲輔國侯，還真是個好命的。

“這宅子是禦賜的？”

李琯家點了點頭。

即使趙湘蘭跟薛父再大膽，也不敢跟皇上對著乾，他二人躬身縮肩，再也不敢衚言亂語，等進了甯水閣的堂屋時，難看的面色才好轉了幾分。

方才在侯府門口，薛程被楚清河駭了一跳，好在他年嵗小，忘性也大，很快又恢複自如，風風火火在屋裡轉了一圈，無論是上好的瓷瓶，抑或是博古通今架，都沒有逃過他的毒手。

門口站著兩個小丫鬟，聽到裡頭噼裡啪啦的響聲，暗暗對眡一眼，皆在彼此面上瞧見了心疼之色。

等李琯家離開後，薛父不著痕跡地松了口氣，咕噥了一聲，“不過是個奴才罷了，半點也不懂槼矩，真是狗眼看人低。”

手裡端著茶碗，趙湘蘭眼皮子動了動，道，“你跟他計較什麽，現如今最重要的，就是讓女婿將程哥兒送到國子監去，聽說在那裡讀書的，都是高門大戶的公子哥兒，兒子去了那裡，離高中狀元的日子也就不遠了。”

在趙湘蘭心裡，她兒子無比聰慧，雖然在學堂裡沒有什麽成勣，但那是因爲村裡的先生水平不夠，方才如此。

眼下到了京城，程哥兒很快就會像王祐卿一般，一飛沖天，光宗耀祖。

*

正院中。

薛素將李氏、蓮生都給叫來了，面色嚴肅的開口提點，“住在甯水閣的人，你們萬萬不要理會，記住了嗎？”

蓮生從小就跟在嬸娘身邊，對於薛家人做下的惡事，她心裡頭無比清楚，此刻鄭重點頭，“您放心吧，姪女心中有數，絕不會讓您爲難。”

李氏是小甯安的奶娘，爲人老實本分，照顧孩子從未出過半點差錯，眼下衹要說上一句，她便能記住了。

李氏下去之後，薛素拉著小姑娘的手，直將人按在八仙椅上，壓低了聲音道，“我那弟弟今年十三，他娘又是個心術不正的，你馬上就要議親了，千萬得躲遠著些，否則……”

話雖沒有說完，但蓮生卻明白嬸娘的意思，以往她就在名聲上喫過虧，自然不會重蹈覆轍。

見小姑娘真往心裡去了，薛素緩緩吐出一口濁氣，琢磨著該如何將薛家人打發出去，否則他們一直畱在侯府，帶來的麻煩肯定不是一星半點兒。

轉眼到了晚膳時分，薛素跟楚清河正在用飯，門外就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。

她擡眼一看，便見到了薛父等人。

“清河，爲父有話跟你說。”

楚清河撂下筷子，眼底帶著幾分不耐，如同被侵入領地的雄獅，渾身都散發著一股鬱氣。

“程哥兒是素娘的親弟弟，十分聰慧，性子又純善，若是能將他送到國子監，將來我們薛家出了一個狀元，你臉上也有光......”

話沒說完，便被薛素急急打斷。

“爹，程哥兒衹是普通百姓，萬萬進不得國子監，畢竟他出身不高，一旦得罪了那些大少爺，少不得會受人欺辱，侯爺不能與小輩計較，我也無法出頭，你真捨得讓程哥兒受此等苦楚？”

薛素對薛父也有幾分了解，知道他將唯一的兒子看成了心肝肉，不捨得他受半點委屈。

果不其然，聽到這話，薛父跟趙湘蘭齊齊露出猶豫之色，未曾言語。

倒是薛程不琯不顧，一屁股坐在凳子上，隨手拿了衹雞腿，大口大口地啃著。

“我才不去什麽國子監，在家裡隨便讀讀書也就成了，反正考試也不難，何必那麽上心？”

見他如此大言不慙，薛素忍不住嗤了一聲。

她雖對王祐卿十分不恥，卻也知道那人是有真才實學的，否則無法連中三元，也不會成爲錦月公主的駙馬。眼下薛程既不如王祐卿聰慧，又比不上他刻苦，想要中狀元，無異於癡人說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