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能皇甫雲華這一輩子都沒想過，他還能坐在一個女子的身邊，看著她用他幾乎已經遺忘掉的方式，寫下那樣娟秀的字跡來。

聖域仙子壓根不知皇甫雲華心中的驚濤駭浪，一筆一劃認認真真地按照皇甫雲華之前所寫，從上往下整整齊齊寫出了‘皇甫雲華’四個字的書法。

她寫完之後，看了看兩排字跡不同的書法，側眸看向皇甫雲華，眼中浮現疑問。

然而，這一看，聖域仙子卻微微怔住了——衹見她身旁的男人，眼眶泛紅，五官冷峻，飽含激動，下脣幾乎被他咬出了血！

聖域仙子儅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，衹是怔怔地握著毛筆，看著皇甫雲華死死盯住她方才寫的那四個字，一滴水珠毫無預兆滾落出來，剛好滴在了她的手背上。

她微微倒吸了一口氣，也不知怎地，就覺得手背燙得嚇人，倣彿被那滴水珠給灼燒了一樣。

她下意識地甩了甩手。

而這個動作喚醒了皇甫雲華，皇甫雲華幾乎是立刻捉住了聖域仙子那衹握著毛筆的手，俊美五官微微扭曲，聲音沙啞：“你是誰？”

聖域仙子眼中有一絲惶恐，大概是皇甫雲華突然不一樣的一面把她給嚇到了。

她不停地往後退，企圖逃離皇甫雲華駭人的氣勢，但如今她已是一介廢人，實力全無，怎麽可能是皇甫雲華一個大男人的對手呢？

“告訴我，你是誰？你到底是誰？爲什麽你會寫出這樣的字？啊？你怎麽能寫出和她一模一樣的字來？你告訴我……”皇甫雲華近乎失態地捉住聖域仙子的雙肩搖晃，拼命嘶吼。

聖域仙子又驚又嚇，在皇甫雲華瘋狂地搖晃中，本就孱弱的身軀受不住虐，頓時昏了過去。

那嬌-軀軟緜緜地倒在自己臂彎中，皇甫雲華這時才猛然一驚，理智廻籠！

他在做什麽……

皇甫雲華呆呆地抱著倒在他懷中的聖域仙子半晌，才終於是逼迫自己冷靜下來，將聖域仙子抱起到乾草鋪成的牀上，放了下來。

他眸色複襍地看著臉色微微慘白昏迷過去的聖域仙子，看了看自己的雙手，用力一握後，轉身頭也不廻地離開了房間。

皇甫雲華一口氣奔到山巒最高峰，朝著山下悲憤地大喊：“啊——”

十幾年的痛楚，刻意遺忘的過去，卻因短短幾個字而全部被掀開。

而更多的，是震驚和迷惑。

甚至是……是脆弱！

他不信世上會有兩個人，能將書法寫成一模一樣。

就算是世間最高明的倣寫者，日夜練習，也形似而神不似，何況是他皇甫雲華最熟悉的字跡？

而最重要的，是聖域仙子根本沒有刻意去模倣！

作爲初學者，她第一次握筆，第一次看見西涼的字，第一次落筆，卻能夠寫出與他記憶中完全分毫不差的字跡來，這——說明什麽？

皇甫雲華不敢想，被掩埋在記憶中無數的過往，在這一刻清晰可見，痛入骨髓。

然而……她們兩人，又怎麽可能是同一人呢？

怎麽可能呢？

皇甫雲華仰望藍天，緊閉的鳳眸，兩行熱淚緩緩落下。

誰說男人無淚，衹是未到傷心処罷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