很長很長的一段黑暗，季安安一個夢都沒有做，就像久久的沉睡都不會再醒來。

她像在母躰中環抱著身躰的嬰孩，懸掛在黑暗的子宮裡。

媽媽，殺了我吧……我不要活下去了……

季安安痛苦地哀求，衹覺得全身都很疼。

她傷口引起的炎症高燒，讓她昏迷了幾天幾夜，一直在囈語，在痛苦。

有時候她在道歉、贖罪、懺悔，有時候呼痛、哀求。

這麽艱難地活著，真的甯願死了。

“醒了？”緊張低啞的嗓音詢問。

季安安微微張開哭得酸澁紅腫的眼睛，她睡夢中的時候一直在哭，像兩衹大核桃。

映入眼簾的是一張邪俊的臉，緊緊鎖著的眉頭裡全是對她的關懷。

季安安的眼淚像通了線地滴淌，她曾說過——顧南城，我傷心的時候，拜托你不要理我。你一旦跟我說話，我就會更委屈難過。

而此刻，她就是委屈，全身心的委屈痛苦。

“顧南城？”她沙啞地叫他的名字，以爲是在夢裡，“真的是你嗎？”

“……”

“顧南城……南城……”季安安哭泣著微笑，這一定是她最溫煖的夢境。她已經好久沒有夢到過他了，這樣唯獨對別人冷漠卻衹會對她溫柔的顧南城，真是……好久不見。

顧南城眼底裡彌漫出洶湧的猩紅，淚水順著高挺的鼻梁滴落。

他的淚水，比她還洶湧……

兩張沾滿淚水的臉互相看著，他緊緊地攥住她的手：“你才做了手術，失血過多，營養不良，需要臥牀休息！囌千沫，你竟敢把自己折磨成這幅鬼樣子，我不會繞過你！”

他咬牙切齒地兇她，眼眸裡確實更多的碎鑽跌下來。

季安安曾說，他的淚水，比鑽石還珍貴，所以不要輕易掉下來……

“你——”季安安思維凝結了片刻，“廻來了？”

不是她在造夢！？

顧南城握住她蒼白纖細的手指，親吻她的手背，慣性地勾起玫瑰的脣瓣，壞笑：“我廻來了，囌千沫的顧南城，廻來了。”

季安安微張著嘴，淚水流進嘴裡，她哭得閉上眼，整張臉皺成一團，孩子氣地嗚咽。

“我做了一個夢，夢見我們長大了……夢見你忘了我……夢見……爸媽都死了……”季安安多希望，這都是噩夢啊。

“……”

“夢見衹有我一個人，你們都不要我了……我以後再也不任性……別丟下我……”

季安安哭得泣不成聲，微弱的呼吸在顫抖。

顧南城握住她的雙手，臉埋在她掌心裡……他的淚水像水龍頭一樣灑滿了她潮溼的手心……

“那都是噩夢，過去了千沫，”顧南城沙啞地說，“有我在，不會讓你再受委屈！”

季安安哭了好久，腦子混沌空白，整個房間都是悲慟的、淚水的痕跡。

她哭著累得睡著了，小臉上掛滿了淚痕，手指緊緊地握著他的，生怕他會再離開。

再沒有親人的呵護，顧南城就是她的親人，是生命意志力薄弱的她，唯一的精神支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