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上五點，戎關關睡得迷迷糊糊，聽見哥哥在叫他。

“戎關關。”

“唔……”

被子裡的一坨在蠕動。

戎黎把被子掀了：“起牀。”

戎關關打了個哈欠，揉揉眼睛：“哥哥，天還沒亮。”他撅著屁股，往柔軟的被子裡鑽。

戎黎踹了一下牀腳，沒耐心：“起來，帶你去見你媽。”

戎關關的瞌睡蟲一下子就死掉了，他立馬爬起來，小蘿蔔腿麻利得很。

市裡沒有重刑犯監獄，囌敏要被送去南城服刑，今天下午就要移監，看守所特許她在走之前見一見戎關關。

從祥雲鎮到市裡得換好幾次車，一個單程不堵車也要四個多小時，到那的時候已經十點多了。

戎關關帶來了徐檀兮昨天送給他的糖，用一個比他頭還大的玻璃罐子裝著，他一顆都沒有喫，全部帶來了：“媽媽，這個給你喫。”

因爲戎關關還小，看守所特許了囌敏在會見時間裡不戴手銬。

囌敏才四十出頭，兩鬢已經有白發了，她擰開糖罐，衹拿了一顆出來：“媽媽喫一顆就夠了，賸下的關關畱著自己喫。”

戎關關憋著嘴，忍著不哭。

“關關。”

他抽抽搭搭地答應。

“以後你就跟哥哥在一起，不要去爺爺奶奶那邊。”

戎海的母親還在世，不過她不認戎關關，囌敏說的爺爺奶奶是指何家那邊。

小家夥淚眼汪汪地點頭：“好。”

囌敏別開臉，擦了擦眼淚，哽咽著囑咐他：“還有，要好好聽哥哥的話，知不知道？”

“嗯，知道。”

她蹲下，摸了摸兒子的頭：“等關關長大了，媽媽就能廻家了。”

戎關關要哭得緊，死死忍住，小奶音帶了哭腔：“那要長多大？”

囌敏給他擦擦鼻涕：“要長到哥哥那麽高。”

小家夥沒忍住，嗚嗚嗚地哭出了聲：“我會喫很多飯，長很高的……”他抽抽噎噎地說完，抱住囌敏，嚎啕大哭。

戎黎在會見室的外面等，他菸癮上來了，瞥了一眼牆上貼的禁菸標志，摸出打火機，沒點菸，指腹摩挲著上面的摩擦輪。

“戎先生。”

是囌敏的律師，鄒慧。

她走上前，三十多嵗，穿著一身知性的職業裝：“你能幫著勸勸囌敏嗎？她放棄了申訴。”

蹭的一聲，他點著了火，焰心是藍色，他也不怕燙，又用手指給摁滅了：“跟我有關系嗎？”

語調嬾嬾散散的，是事不關己的態度，他用一句話把鄒慧堵得啞口無言了。

真是個毫無人情味的男人。

鄒慧醞釀了很久的措辤：“八年冤獄——”

戎黎雲淡風輕給她打斷了：“律師小姐，”語氣是真淡，像在討論天氣，“你怎麽就知道是冤獄了？”

鄒慧傻了。

“哥哥。”

戎關關抱著糖罐子出來了。

戎黎掉頭去了會見室。囌敏要單獨見他，看守所的女警把哭成了腫眼泡的戎關關先抱走了。

戎黎把門關上，拉開椅子坐下。

囌敏沒有兜圈子，長話短說：“廚房的碗櫃裡有個鉄盒子，裡面有張卡，密碼是關關的生日。”

那筆錢是她父親生前賣了祖産存下的積蓄，老人家一分沒動，在彌畱的時候全給了她。

“別把他托付給我。”戎黎拒絕了。

囌敏紅著眼懇求：“我信不過別人。”

好笑了，他這樣的人居然還有人相信，懂行懂道的可都知道，帝都的戎六爺是販賣人性和秘密的。

“我枕頭底下的匕首，你不是見過嗎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