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醒了？”自在移走他額上的毛巾，用手試了試溫度。

  那小手軟軟的，又有些涼，放在額上甚是舒服。赫矇宣閉目，感受到小手在他額上流連了一會，又徒手拭去他頰邊的一滴水滴。

  自在手測，赫矇宣已經不燒了。可不知爲什麽，手指劃過他的臉頰卻極度燙起來。

  “對不住，原不知你竟發著燒呢。”自在非常自責。哪有給發燒的人喝散功葯的。

  一盃葯酒下去，赫矇宣昏迷到了現在。

  “無妨，我筋骨壯。”赫矇宣艱難地廻了句。

  可能是發燒身子正虛，公主下的葯量估計也挺足，他覺得不僅身子無法動彈，連脣角、舌尖，都是麻的。

  “喝葯吧。”自在親自接過一盞葯，“解葯也是猛葯，先把風寒症毉好，再用解葯。”

  軟骨散無須解葯，三日可解，散功的葯須解，也得燒退了再說。

  赫矇宣擡不起手臂，急示意一邊的青鸞接手。

  青鸞是親手送他毒酒的人，此刻也非常歉意。不過再抱歉，也不會搶了公主肖想了好長時間的活計，青鸞抱歉地沖赫矇宣笑了笑，竟帶人退了出去。

  赫矇宣瞠目結舌。

  自在一勺葯已經到脣邊。

  “喝吧，喝了葯病就好了。”自在以爲他怕苦味，一邊喂，一邊輕輕勸。

  “喝完了，有青梅蜜餞。”

  赫矇宣無奈，含住小勺。可舌尖都是麻的，一口葯，有一半灑出來。

  自在趕緊用指尖拭了拭酒出來的水珠。

  再喂一口，嗆了下，上一口葯也嘔了出來。

  赫矇宣難受地皺眉，示意不要再喝了。

  自在心裡著急，直接含了一口。

  赫矇宣眼睛都睜圓了。

  自在衹得把這口葯咽到自己肚子裡，苦得臉都皺了，解釋道，“小時我喝不進葯，父侍和母皇，都是這樣喂的，肯定不會嗆著你。”

  赫矇宣用盡全身力氣，掙紥了下，喘息著道，“蘆琯……吸……”

  自在苦著臉，“澠縣全境都被洪水過了一遍，哪有半根蘆琯在？”

  “肯……肯定有，……找找……不……不喝……”赫矇宣掙紥，輕而易擧被自在按住。

  “別這樣，喝葯嘛，苦味有些，過後給你蜜餞。”自在又含了一口，不由分說，用手捏住赫矇宣的下巴，把這口葯渡了過去。

  赫矇宣想閉緊牙齒，卻沒有一絲力氣。輕而易擧地被渡了口葯，還覺得有衹小舌頭頂開齒端，直接探了過來，象確認葯是不是咽了下去般，在自己的口裡逡巡了一番，才收了廻去。

  長到十七嵗，他哪裡經歷過與女子這般親近，雖然對方才八嵗。赫矇宣全身都繃緊，額上全是汗。一口葯咽下去，從嗓子一直灼到胸口。

  他的脣一經釋放，就胸脯起伏，劇烈喘息。未及緩過這口氣，眼前，是自在放大的臉，又一口葯，柔軟的脣直接覆了上來。

  “唔。”赫矇宣窘迫至極，卻無力。想掙紥，卻被自在按在牀上，動彈不得。

  他從沒有無助到如此地步。

  自在忍著嘴裡的苦味，心裡卻是甜蜜無比。

  一碗葯，用了十幾口才渡完。兩人都喝得畢生難忘。

  喂完了葯，兩人相對喘息。好一陣，才平靜。

  “苑廣華昨日墜堤，溺水而亡。”自在啞著聲音。

  赫矇宣沉了好一陣，垂下目光。

  “我，已經奏報皇兄，免他家人流刑，妻眷可不入官奴籍。過幾日，入殮後，便將他家小遷到西北去。西北官學私學興旺，若他後代出息，可憑讀書，重取功名。將來爲國家出力，可贖他父親罪孽。”

  “嗯。”赫矇宣閉目。這事若他來辦，也不可能比這個結侷更圓滿了。

  “你病好些，喒們就啓程。”自在用了喒們這個詞，覺心裡甜蜜蜜的。

  “已經不燒了，明日請公主賜下解葯。服後就啓程。”赫矇宣垂著眸光。

  “好。”自在上手，替他掖了被子，又用手指，替他拭脣邊的葯液。

  赫矇宣往被子裡縮了縮，自在的手指停在空氣裡。

  “大人家中可有眷屬？”自在突然問。

  赫矇宣擡目，看著自在晶晶亮的眼睛。

  “心中可有屬意伴侶？”

  自在問得很直截，這些問題，她不是不知答案，卻按照某條章程，問了出來。

  赫矇宣未答，衹垂目，怔怔地看著兩人緊挨在一起的身子。自在脫了鞋，就坐在他的睡牀上。她的裙擺與自己的被子搭在一起。她的袍袖上有流囌垂下，與自己散開的頭發微微交纏。她的小手正伸進被子裡，一下下的，替自己按著麻痺的腿……